不知生焉知死

聯合整形外科診所

林靜芸醫師

最近有很多和死亡有關的新聞，有的是自殺，有的是英年早逝。其中尤以猝逝，最難令家人接受。學生上完體育課，喝口水就突然死了。新兵操練跑到一半，突然倒地不起，氣象局的資訊人員在待命室休息，就再也沒醒過來。甚至採訪記者拍個颱風新聞，就被大水捲走了。

這些故事，聽了都讓人很感傷；對家屬來說，更是不堪。身為醫師，面對死亡，是一種常態。但也常需要協助處理病家不能接受家人突然撒手的情緒。

其實，死亡就像感冒一樣，是每個人都會碰上的事。我曾到沙烏地阿拉伯服務一段時間，對當地人面對死亡的平靜，印象深刻。病人在醫院死了，他們不會告醫院、怨醫師，只說「一切都是阿拉的旨意」。

這讓我想到一位好朋友的告別式，他是一位知名企業家的兒子，在48歲盛年就因病辭世。像我們這些親朋好友，多半是講些「他是世間少見的好人，相當不捨」之類的話以示哀悼。

沒想到，這位老友生前的一位知己突然發言說：「他書讀得很多，與家人朋友真心相處，他想作的事情都作了，想吃的都吃了，想玩的都玩了，想看的都看了。他的一生勞累，現在是該他休息，準備下一段旅程的時候了！」

做為亡者的朋友，對這席特別的追悼詞，我聽了很是同意。沒想到白髮送黑髮的朋友雙親，卻怒目相視，非常不諒解。

我們不能接受死亡，所以路倒申請國賠，上班猝死申請積勞成疾！有人意外過逝，就覺得該有人負責。其實，現代醫學雖然昌明，我們對生命的了解恐怕才1%，還有99%是不明白的。

所以希望有一天，當我必須揮別世界時，我的好友也會在我的告別式中說：「林靜芸她一生想讀的都讀了，想作的都作了，想看的都看了，想玩的也玩了！現在該是她去休息的時候了。」唯有體會生命無常，才能認真的活在當下吧！

美麗人生─小氣整形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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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靜芸醫師

以前來整形的，常是玩股票賺錢或土地被征收的暴發戶，他們的口頭禪是「給我用最好的，錢不是問題」，最近景氣變化，來整形的人，花的都是辛苦錢，有的是中年失業，想重新出發卻被嫌老。有的是台商妻子，丈夫在大陸包了二奶不寄錢回家，只好拿出最後一點積蓄，放手一搏，想把老公搶回來。有的是歡場女孩來告訴我，現在外籍兵團入侵，60幾年次的已是老女人，逼得二、三十歲就來整形拉臉。

看多了辛酸的故事，想要省錢整形的人，我有幾個建議：

一、列出想改善的部位但不要指定方法。例如，跟醫師說「我的臉看起來很老」，但不要說「我要拉皮」。因為臉變年輕的方法很多，可以提高眼尾，也可以填補法令紋，手術愈小，花錢愈省。

二、設定費用上限。坦白地告訴醫師你有多少預算。例如隆乳費用約要12萬到16萬元。萬一你只有8萬元。那可考慮的作法是，放棄要求水袋的保固保險，就可省下2萬；不用全身麻醉改用局部麻醉，又能再省2萬。

三、設定恢復時間。恢復得愈快的整法一定愈貴。失業中年婦女多的是時間，也許就不急得在兩周內見人，不必非用最新的三秒膠，那就可省下2萬到4萬元。改成在家裡休息一個月慢慢恢復。

四、設定整形壽命。搭臨時舞台絕對比蓋鋼筋水泥屋要便宜。有個中年婦女說，她連到超級市場應徵包裝員，都被嫌老，才來整形。像她只是要過了面試那關，打個能持續半年的肉毒桿菌素就效果不錯。等進了公司，總不會因臉變老而被炒魷魚吧。

五、設定整形的目的。例如，只為了結婚初夜要落紅，不一定要真動刀作處女膜手術，醫師會教妳一些撇步。不過萬一是歡場中客人要「驗收」，那恐怕就真的開刀整形才能矇得過老練的客人。

六、尋找可信賴的醫師。醫師這行業與任何行業一樣，也分很多種，如有經濟上的困難，應找值得信賴能商量的醫師。

七、要誠實諮商。坦誠地向醫師說明自己的處境，但千萬別胡謅故事來殺價。拉下臉來好好談，錢不夠也能拉臉的。

八、準備接受替代方案。拉臉可以維持十年當然是最好的選擇，但是再二個星期就要娶媳婦的婆婆，上半臉打肉毒桿菌，下半臉打玻尿酸，既省錢又能風光的主持婚禮啊！

小老婆俱樂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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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靜芸醫師

醫界最近的熱門話題是某醫學中心資深教授婚外生子，報紙刊出男孩的照片，與教授相似度90%，男孩已經上大學了，元配居然一直被矇在鼓裏。

有大小老婆的男人都會遵守「王不見王」的原則。大小老婆住在不同的地方，帶大老婆去的百貨公司、餐廳、超市，一定與帶小老婆去的不同，大老婆可以見的朋友與小老婆的不一樣。

也就是所有的生活領域，「大小」絕不能重疊，才能太平當齊人。唯一的例外是看醫師。可能看病是生死大事，也可能是對醫師的信任，所以即使有三妻四妾的男人，也不避諱把內人、「外婆」全帶給同一位醫師看。醫師因此得以窺知許多男人的絕對機密。

我的父親生前是很受人敬重的醫師，是很多名人、大企業家的家庭醫師，我的母親理所當然是先生娘兼帳房。我跟著媽媽在診所，看了很多大老婆的傻事。

有位將官的太太來看病時，總會順道把家人看病的帳結清。將官有個地下情人，她每次來看病總穿著美麗旗袍、腳蹬高跟鞋，坐著人力三輪車來看病；看完病從不付錢就走人，說有多風光就有多風光。

有一天將官太太在結清醫療費用時，跟我母親說：「我家先生是世上最好的人，他的傳令兵太太身體不好，看不起醫師，先生要我連她的一起付。」我母親天生富正義感，我在一旁看她忍不住就要說破，但話到嘴邊卻又忍住了。

還有一位檯面上的顯赫人士，全家大小都找我父親醫香港腳。賢慧的大老婆聽從我父親的指示，按時用藥、仔細清洗拖鞋襪子等。奇的是其他人都好了，就她和先生的香港腳遲遲不癒。

我的父親知道問題出在哪，卻苦於不能「對症下藥」。原來大人物也有個小老婆，也染了香港腳。但小老婆堅持不醫香港腳，只來保養臉部皮膚。香港腳親熱地在三人間傳來傳去，自然醫不好；只是大老婆恐怕永遠不知道禍水何在。

因此小小的我立志長大要當小老婆，才能穿那麼漂亮，過好日子。並在心裡暗暗笑道，怎麼有大老婆這麼笨的人。

如今我也當了醫師，有機會看到很多男人的大老婆和小老婆。整理出一個心得，基本上男人喜歡同一型的女人。有的男人把他所有的女人，不管是大小老婆或酒店裡

的，全都帶來作隆乳或者縮乳；因為他就愛那種尺寸。還有男人把女人全帶來除眼袋，因為他不喜歡女人有眼袋。

會找小老婆的男人，外表沒有〝好色〞的標記，反而是內斂，威權型居多。大老婆則有共同的特色〝節儉甚至吝嗇〞：穿的內褲是市場六件50元的貨色，破了也捨不得丟〝很能忍耐〞，打麻藥時咬緊牙齒不吭半聲，術後為了讓先生專心上班，凡事自己打點！

小老婆可大大不同，不一定年輕漂亮，但都會喊會叫，手術前才開始消毒，她就大喊大叫。手術後尤其嚴重，作個隆乳男人必須三餐餵飯，幫忙洗澡，操勞一個星期！

身為大老婆，我的感觸良多。我要奉勸天下大老婆們，偶而花點錢，給自己買漂亮的內衣，對自己好一點，不要以為省下來的錢會留在家裏。身旁的丈夫，無論如何老實，永遠要有危機感，這個時代丈夫花心，不是新聞，太太最後一個知道就鬧笑話了。

女超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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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靜芸醫師

飾演「超人」成名的克里斯多夫李維已經過逝，才在人世間活了52歲。

真實的超人，我無緣得見，但是這兩天我的診所來了個女超人。我看她的身分證年齡42歲，但仔細打量她，似乎比實際年齡老上幾歲。她來是希望我幫她消除魚尾紋和嘴唇周遭的「陽婆婆紋」。

我跟她聊了一下，發現她的口頭禪就是「我很忙」。她的小孩在美國，而自己是經營有成的老闆，但工廠在大陸，有一百多名員工；老公在台灣。她沾沾自喜地說：「而且我老公沒有外遇。」竟有難掩的得意。

因為要應付這麼多的人和事，所以她平均每三天就要坐一次飛機。我說，她不僅是超人，還是空中飛人。她繼續說，一個月裡她有10天待在大陸的工廠裡，因為生意很好趕出貨，她幾乎沒有時間休息，一天睡眠時間不會超過四個小時，且就睡在工廠裡。員工都很喜歡她，說她是認真且同甘共苦的老闆。

一個月裡有一周，她飛到美國做好媽媽。一到美國，一分鐘也不浪費，馬上去找老師聊天，了解孩子在學校的情形。且為了不讓孩子嘲笑、可跟孩子談話，待在美國的時間裡，她還要去補習學美國地理歷史。我聽到這裡，已然目瞪口呆。

有一周的時間，她會留在台灣─那總有時間休息吧，我好奇地問。她搖搖頭說，才沒有，因為她的客戶多在美國，因時差之故，客戶來email和訂單都在台北半夜。所以晚上她睡到一半都要爬起來回客戶的信、打越洋電話談生意。至於她的先生，她說，她一個月至少煮兩次飯給他吃，所以到目前為止，丈夫還沒有外遇呢。

她對自己的努力和成就很滿意，不僅賺了很多錢，她告訴我，如今她在美國有棟House，且是在好學區，孩子有很好的學習環境。而且她還會盡力抽空回家看年邁的父母。我讚歎她分身有道。

講完後，精明幹練的她不忘回到正題，問我，她的魚尾紋和陽婆婆紋怎麼辦？我只能據實以告說，很難辦。我說的是實話，人如果太勞累，皮下脂肪就會逐漸萎縮消失，皮膚變薄，就容易長魚尾紋。而睡不好的人，生長激素分泌不足，嘴唇周圍就會乾皺成了陽婆婆。魚尾紋可以打肉毒桿菌，陽婆婆紋可以打玻尿酸，效果有限！

我問女超人：「妳知不知道『超人』已經死了，因為當超人是要付出代價的。」她似懂非懂地看著我，我說，有沒有看過人瑞，人瑞多半沒有顯赫成就，正因為平凡才能活得健康活得久。做超人，確實是要付出代價的。

女人的家在那裡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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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靜芸醫師

我認識一對兄妹很久了，他們都受過高等教育，氣質優雅，是很好相處的朋友。

最近接到訃聞，兄妹的父親以九十四歲的高齡過世，我參加了葬禮；回來之後心裏想著兄妹的悲傷，有一段時間不敢打擾他們。

今天中午妹妹突然出現，衣服沾滿了血，臉上被玻璃碎片割傷；陪來的哥哥很緊張，他要我用最細的美容線整形，不可以留下疤痕。

妹妹快要六十歲了，平常說話細聲細氣，受了傷卻像孩子一樣又哭又鬧，無法安靜。由於臉上的傷口太複雜，我選擇在手術室給予靜脈麻醉做縫合，針打了之後病人不哭了，卻重複念著：「我也是爸爸媽媽的孩子！」「不是我愛作女人，是父母生我的！」

我問她：「發生什麼事，為什麼被玻璃砸成這樣呢？」女人起先不肯講，到後來也許是麻藥起了作用，斷斷續續的說了。

她是家裡唯一的女孩，六個兄弟皆已成家，父母不習慣與媳婦同住，便由她服侍了卅年。

父親過世之後，兄弟分財產，大哥說女兒最好蓋章放棄，她乖乖照辦；父親的喪事她想參加一份，大哥卻堅持墓碑只能刻男孩的名字。

今天兄弟回家領父親的遺物作紀念，女人很喜歡父親的一幅畫像，要求持有。兄弟認為女人已經嫁出去，父親的畫像不應該掛在別人家裏！

女人很委屈，大聲的說：「我不是別人，我也是爸爸媽媽的孩子！」坐在對面的哥哥生氣的喝斥，順手丟來手中的杯子，女人的臉就這樣受傷了。

女人躺在手術檯上哀淒的哭著，一旁的我們心情也很鬱悶，女人在娘家是嫁出去的女兒，在婆家是外來的媳婦，世界那麼的大，女人的家在那裡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