將就著用

聯合整形外科診所

林靜芸醫師

我的一個醫師朋友是所謂現代醫學信奉者，他相信所有的疾病都有得醫，每個人都可以有健康的身體！朋友五十歲左右發現痔瘡，他沒什麼考慮就接受手術，術後也確實生活品質大大改善，隔一，二年，他作體檢，發現冠狀動脈塞了二條，他當下接受血管支架，也每天吃抗凝血劑，這之後朋友又接受了攝護腺，白內障等等手術，每回的治療都讓他有了重新來過的感覺！

朋友的個性開朗，愛說笑話，愛運動，愛美女，愛唱歌，有回大家聚餐，他上台表演魔術，逗得台下小朋友嘻嘻哈哈！

朋友最近卻不太快樂，我們一個星期一次的球敘不見人影，聚餐時也聽不到他的黃色笑話，我們一群朋友去看他，原來是他頭暈，去醫院檢查，醫師說頸部及腦部的血管有阻塞的現像，由於範圍廣泛，不建議手術，朋友一付被判死刑的樣子，他說他想活得很年輕，很完整，現在腦部老化，以後的日子怕是彩色變黑白了！

朋友的話講完，旁邊的人都很生氣，甲說他氣喘，晚上要吃藥，早上要噴藥，日子也是在過，乙說他脊椎狹窄，走路走不遠，打球必須開車，丙說他老人痴呆，昨天東西放哪兒，今天全想不起來！

講到後來，每個人都有病，朋友被我們逗笑了，他說：「原來我是跟老弱婦孺作朋友，難怪會殘障了！既然大家的身體都是將就著用，我也只好學習囉！」，一屋子的人全部高興起來，大家的年齡都超過六十歲，身體能醫就醫，不能醫只好將就，中古車也許跑得慢，也許耗油，但是有車總比沒車好吧！

婚姻的另類思考—“找對人”不如互相扶持成”更好的人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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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靜芸醫師

我最近把心愛的女兒嫁掉了，簡單但溫馨的婚禮，沒有請太多人，上台致詞的就是雙方共四位主婚人。輪到我這新任丈母娘講話時，我自然就談一些教女兒如何經營婚姻的know-how。

這樣感性的場面，讓我不禁想起我的母親。我那受日式教育的媽媽自然是不會教我什麼「know-how」，她唯一講過的建議只有一句：未來找老公如果有妳爸爸一半好，就會幸福。

我的父親是位外科醫師。他畢業於東京帝大醫科，但精通西洋文學史、宗教史及美術史。日語、英語、德語和法語無一不流利。他一直維持著每天以法語寫日記的習慣。老了後學畫畫，畫風獨特，受到不少人喜愛。

而我的母親，大學念的是家政系，是位非常能幹的母親。我記得小時候住平房，颱風特別多。每次颱風來，家裡就到處是接漏水的水桶。那時屋瓦一片要50元，很貴，所以颱風颳得最厲害時，媽媽就帶我去扶屋瓦，我扶著梯子讓她逐一擺好屋瓦，以防屋瓦被吹走、弄壞。

站在屋頂上的母親被狂風暴雨搖撼；幼小的我看得觸目驚心。有一次 進了屋裏，看到我父親好整以暇，吹著電風扇，優哉地以德語朗頌著「少年維特的煩惱」，還頻頻說，「今天颱風真好，不用看診」。我的母親沒有太多反應，倒是我這作女兒的，憤憤難平說，這算什麼嗎，我以後絕不嫁這種人。

話雖如此，在我們眾親戚的眼中，我父母的婚姻卻完美地恰似一個圓。後來我年紀漸長，父親也老了，我有次不經意問他，為何會娶母親。他答說：「She makes me a better person in my life.」他將他一生的榮耀歸功於我的母親。

我的母親非常能幹，她不僅會蓋房子、修水電還會理財。但婚前她是個標準的大小姐：她的父親是台中黑派的創始者，母親則作過六屆省議員，她還是獨生女。我問她如何從大千金變成如此能幹的媽媽，她說：「妳爸爸不做，我只好自己來試。」久了就萬事皆通了。

我在女兒的婚宴上說，思索著我父母的婚姻之道，也許最好的婚姻並非找到「最好的人」（right person)，而是找到能互相扶持成「更好的人」（better person）。

有趣的是，不僅我的父母如此說，一位花心的整形外科醫師也有感而發地告訴我一樣的話，他說，唯有找到能使自己變得更好的人，才會「跟定」。也許，這就是所謂的「一起向上提升」吧。

婚前的祕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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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靜芸醫師

我天生是個大腳女人，腳大到買不到鞋子。開始交男朋友後，我常很擔心，對方會因為我的腳而嫌棄我。當年，跟現在的老公約會時，我總小心地把腳放在桌下藏好。

自己自卑，所以婚前我不曾注意老公的腳。直到小孩生出來了，發現兩個小孩的腳也很大。我去研究老公的鞋子，居然鞋大如船。我才恍然大悟，孩子的腳都奇大，不是我一個人的過錯！

很多女人跟我一樣，婚前都有祕密，為了掩飾自己的秘密，看不到對方的缺點。後來，我向丈夫說起這段大腳故事，他倒堅定地告訴我，他喜歡大腳的女人；因為腳大才站得穩，而且小腳看起來像豬蹄。丈夫這番話，比他說〝愛我〞還讓我高興！

女人心中的祕密，男人很難想像。有作過隆乳的女人，從不在丈夫面前脫下胸罩，說是脫下胸罩會感冒。還有人索性騙丈夫，自己的乳房長了「水瘤」，所以摸起來質感不太一樣。有一名先天無卵巢、子宮的女人，分明不會有月經，但她每個月定期使用衛生棉。直到結婚多年未生育，去作不孕檢查時，秘密才被揭穿！

最讓我激賞的保密專家，當屬「蝴蝶君」故事中，一名法國駐華大使館官員，竟與京劇女伶癡迷交往多年，甚至「生下」一個藍眼睛的孩子，在事發前，他全然不知道「她」是個男扮女裝的「男」演員兼情報員。

不過最近我看到一個病人，讓我重新思考婚前的祕密。這名婦女因為左手嚴重的燙傷，來找我治療。病人的先生氣急敗壞地怪罪說，都是爐具公司設計不良，才會害他太太煮個湯竟燙得如此嚴重，他要去告爐具公司！

婦人的傷勢有點奇怪，左手從肘部以下幾乎煮熟，肯定需要截肢！我看了看低頭不語的婦人，心生疑問，遂請先生到診間外等候。我問這名太太，婚前可有什麼毛病，她靜默了一會說，婚前就有癲癇，但沒跟丈夫提過。她沒想到自己會在煮湯時發作，左手在滾湯裏煮了一會兒，才會整個煮熟！

女人難免有祕密，如果是癲間、心臟病、精神病等等需要長期醫療照護的狀況，該找機會與丈夫溝通，現在的醫學進步，癲間病患接受治療，可以過正常的生活，上面的悲劇其實是可以避免的！

且以我自己的例子，很多我們心中如夢魘般的不可告人祕密，對方說不定根本毫不在意。就像我老公現在的樂趣之一，就是為他的大腳老婆尋覓鞋子。

健保把粉瘤變大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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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靜芸醫師

肇凱32歲，科技業，日子過得非常緊湊！三年前右腿坐骨神經痛，脊椎動了手術，每天的晨跑被迫放棄，一年前健檢發現血壓高，三酸甘油脂高，肇凱沒時間治療！

公司最近給了肇凱幾個案子限期完成，肇凱白天加班，晚上熬夜，偏偏父親這時候中風住院，肇凱是獨生子，公司醫院來回奔波，有一天洗臉時發現臉頰有個紅豆大的腫塊，肇凱以為青春痘，沒有理它，幾天之後紅豆變小湯圓，不痛不癢，肇凱去看醫師，醫師斬釘截鐵的說是「粉瘤」，需要吃藥，肇凱拿了一星期的口服藥，怎知道藥吃完了，小湯圓沒半點動靜，二星期後的一個晚上，肇凱睡覺時被臉頰的腫痛驚醒，打開電燈，照鏡檢查，發現小湯圓變成大湯圓，而且局部紅腫熱痛。

肇凱隔天立刻去看另一位醫師，醫師說肇凱粉瘤併發感染，需要口服抗生素，肇凱吃了五天的第一線抗生素，紅及痛有改善，粉瘤卻沒變小，醫師改成局部注射，打了三針，沒看到效果，肇凱另外換了四個醫師，抗生素從第二代吃到第四代，口服改成靜脈注射，粉瘤囂張的日漸長大，每天都有同事問肇凱，臉頰怎麼鼓鼓的，肇凱因而下定決心看整形外科！

我替肇凱手術時，粉瘤已經像鳥蛋一般大了，粉瘤的囊袋完整取出，周邊組織立刻凹陷，肇凱的臉以後會有一個特大的酒窩！

粉瘤學名叫表皮囊腫，一般認為是毛囊囊腫，由於內容物呈白色膏狀，所以俗稱粉瘤，粉瘤除了手掌與腳掌不會發生以外，可以長在身體各處！粉瘤原因不是很清楚，但是與生活緊湊，壓力等等皮脂旺盛有關係。年輕人常在準備考試、出國留學前發生，粉瘤有人認為是大型的粉刺，如果小於0.5公分，可以不處理，如果大於0.5公分，感染的機會很大，成為不定時炸彈，最好儘早外科手術！

粉瘤長在表淺皮膚，手術相對簡單，台灣沒有健保的時代，民眾發現粉療，醫師通常建議手術，全民健保之後，粉瘤的手術費用驚人低廉（診所的點數是1300點，一點可能0.6至0.8元），加上民眾意識高漲，割粉瘤要求不能有疤，不能變形！這幾年我常處理類似肇凱的巨大粉瘤！

健保的設計其實有疾病預防，儘早治療的理念，只可惜粉瘤似乎是被健保養大了！

酒家女不見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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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靜芸醫師

我是站在良家婦女這一邊，反對八大行業。但我偏偏有許多「酒家女」朋友。她們都是我的病人，久了就成了朋友。許多人視酒家女為「狐狸精」或「社會的人渣」，恐怕也未盡事實。

我一個「酒家女」朋友，在煙花酒巷打滾多年，是為了賺錢供弟弟讀醫學院。弟弟也不負期望，苦讀有成當了醫師。有一天酒家女接客遭感染致嚴重的骨盆腔發炎，送到弟弟服務的醫院急診。但弟弟打死也不承認有這姊姊，不肯下來探視。還有一位酒家女媽媽，喝酒喝到食道出血，她供應女兒上美國學校，一路讀到哈佛大學，媽媽省吃儉用，女兒愛買名牌，整天叫媽媽寄錢，自始自終不知道媽媽的職業為何。但也有聰明的酒家女，下海兩年就刻意讓自己懷孕，逼得膝下猶虛的富豪離婚娶她，成了貴婦。

酒家女雖有千百種，錢賺得容易但也去得快。不過她們世故練達，為人多豪爽但體諒人。且不少人靠著她們過日子。可看看風化區裡，各式賺女人錢的行業林立，從餐館、賓館到水果行、賣漂亮精品的委託行、作頭髮的美容院、墮胎治性病的婦產科及幫人變美的整形診所，甚至接送車行，全都雨露均霑跟著小姐們發財。

難怪酒店的老闆說，檯面上的經濟靠銀行體系在運作，檯面下的經濟靠八大行業在周轉，有錢的人藉著花錢消費照顧社會上有需要的人！

我以前總認為，酒家女最愛台灣、對台灣最有信心。不管是台灣退出聯合國、口蹄疫或是SARS，我的酒家女朋友們總說「安啦」!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，921大地震後，一名南投來的酒家女來找我作全身整形。我訝異問，南投不是大震災，還有生意好做嗎? 她說：「不會啦，還是會變好的，只要有男人，過一陣子生意就會回來。」原來她是趁淡季時來投資自己，對未來依然充滿希望。

但酒家女們的樂天，最近有了變化。愈來愈多的大陸妹、越南和俄羅斯女人搶市場，便宜又低調，本地女人只有幼齒才能出頭。有名72年次的紅牌酒家女，如今被客人嫌老說「應再年輕十歲」。她的大恩客是某電子富豪的朋友，但自從電子富豪被拍到在香港陪名女人血拚後，她的恩客也跟著消失了。

酒店裡，放眼望去，酒家女比酒客多。大班經理要大家多打電話催客，結果打完電話「客人不是在大陸就是在跑路」。好不容易上門的客人，喝酒像沾醬油，場子都吵不熱。帶出場更少，偶而被「框」出去開房間，卻是省錢搞二次才肯出來的「奧客」。

最近大陸最大的酒店開張，號稱旗下有一兩千名小姐，說酒客大半是台商。酒家女在台灣賺不到錢，只好擺地攤開早餐店，堅持作這行的，只能「移民」。上周有個酒家女來找我作隆乳修疤整形，說是要轉移陣地到加拿大。她說，因為台灣沒錢賺了。她指著我說，「只剩你們這些不看電視的書呆子才會留在台灣！」。那一刻，我突然明白，我診間裡的酒家女為何都不見了。